第10章 無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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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無喜
他的薄唇柔軟而微冷，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卻滾燙無比，仿佛能將她燙傷一般。
如拜入宗門那日的大典上如出一轍，知搖腕骨被他攥得生緊，甚至能感覺到他手用力到輕輕顫著。
到底還是把人給惹毛了，知搖仰頭想跟他解釋，卻見他雙目露出精芒般定在她面上。
“你可知……我是誰？”
又是這句話。
他的眼也如上次那般深沈，如同深淵般恨不能將她整個人吞噬。
但前世今生這人都幫過她，知搖並未氣惱，但架不住心底懼怕，放柔聲線，抑制不住的染上幾分懼色輕顫，“我知道……知道的。”
雲行眼底微光亮起，但那張臉仍舊如霜凍，做不出絲毫欣喜神情，就連心頭也生不出丁點激蕩，攥著她的手腕不自控的又加重力道。
這樣一副面孔落在知搖眼裏，還是怒著的。
實在疼痛，她咬牙強忍著，眼尾還是不受控制漫上了緋紅水光。
她口中忍疼快速道，“你是雲行，歸一宗宗主關門弟子！劍術一流，修為強勁，身份尊貴……“
知搖話沒說完，雲行眼底光芒卻倏而消退，睨見她眼尾緋紅以及微蹙娥眉，兀的似被蛇咬般將她飛快松開，後退一步。
“方才是瞧見你嘴角沾了醬汁，是提醒過你的，但是你沒有註意……”
知搖解釋著，亮出自己的食指給他展示自己並未說謊。
雲行淡掃了眼她指尖，斂起眸光，“劍術一流。修為強勁、身份尊貴……”
他口中喃喃念著，緩慢轉過身，“你認識的我便只是這些嗎？”
聲音極低，被風一吹就散，知搖只聽見只言片語，也沒敢上前問個究竟。
天地遼闊，草木皆新。
他緩慢離去的背影，好似一片雪花飄搖在天地之中，竟生出幾分寂寥落寞。
知搖有些不懂，眼前這男人天資卓絕，身份尊貴，於她而言是站在頂端的人，是她無論修煉多少年都無法企及的存在，緣何會露出如此氣態。
可能無論到哪個階段都會有煩惱，誰也無需艷羨誰。
離了那條河流，雲行一路返回住所。
一腳踏上走廊階梯，喉頭兀的腥甜，張口噴出血霧，身形踉蹌不已，一手快速撐著漆紅圓柱方才穩住身形。
“雲行？”
前方傳來略微蒼老的嗓音，雲行擡頭看去，玄微長老正朝他快步走來。
他擡手想不著痕跡擦去嘴角血跡，但卻已經來不及。
玄微一步上前扣住他手腕搭上脈搏，一股靈力註入游走他周身，原本嚴肅的臉瞬間凝重。
“心緒浮動怎的如此之厲害？”
雲行用手背擦去唇角血漬，看著嫣紅的液體在手背留下一條斜線，眼底毫光閃爍，“方才修煉過猛了。”
玄微長老見狀伸手用力緊握著他手臂，給他渡入靈力舒緩，有些無奈道，“你這小子，這心緒浮動，我還以為你對誰動了心，不是就好，修煉可要切忌貪功猛進。”
雲行神色淡然頷首點頭，“雲行記下了。”
玄微欣慰拍拍他肩頭，“你近日修為又有精進，今日不便，改日再隨我入一趟斬情殿吧。”
雲行應下，“是。”
玄微欣慰笑開，扶著雲行朝前走，“沈雲星那小子呢？性子那般跳脫，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，要見他一次可真不容易，否則他在，眼下還能搭把手，照看你幾日。”
雲行蹙起眉尖，“不必。”
玄微笑著側眼睨他，“你是宗門內唯一的無情道劍修，必然會承受異樣眼光，有個肯主動靠近你的人不易，切記要珍惜。“
“長老又怎知，主動靠近不是另有圖謀？”
“你、唉……”
*
峰下的河流邊風徐徐吹動，帶著瀑布激濺起的水霧，吹在人身上絲絲冰涼。
知搖揉了揉被雲行捏痛的手腕，便面色輕松的躺在草坪上看風景。
上輩子確實畏懼他，但這輩子想通了，對他的畏懼並不到心底。
他剛修無情道，七情六欲被拔除了不知多少，對待旁人的情緒自然不能做到如普通人那般隨心自如。
人雖然也有些臭屁，被惹毛了就會問別人知不知道他是誰，但他人是好的，知搖心裏這麽篤定著。
耳畔兀的又回響起他先前說的話來。
什麽都不做，待到碰上危險該如何是好？
正沈吟著，餘光就瞥見河對面樹林中數只鳥雀被驚飛而出，有道身影正在緩緩從密林中踏出。
還有些距離，知搖看的不是很清楚，但想起方才在後面追她的沈雲星，心下還是緊繃，幾乎是下意識的要躲。
草坪一眼便可收入眼底，她四下張望，最後看向那飛流而下的瀑布。
水流聲嘩嘩，流速湍急的河面上時而有魚兒一躍而出，噗通輕響又落回河中。
樹林中一只手探出，撥開樹葉，露出張俊朗的臉來。
劍眉濃黑，雙目熠熠生精光，隨意朝四下掃了圈，不見有人，口中喃喃念道，“人呢？分明見著朝這邊來了。”
他踱出樹林，嗅著空氣中還有未散去的酸甜鮮香氣，縱身一躍，朝著香味飄來的方向尋去。
沒一會兒，就見地上擺著兩尾魚骨，吃得幹幹凈凈，旁邊還架著一口鍋，油熱的餘溫還未徹底涼透。
他眼底浮起笑意，“小野貓不成？竟是跑這兒來偷腥。”
又環顧四周，還是不見人影，再看看旁邊還熱著的油鍋，人應當沒走多遠，他便順勢在四下溜達。
遠看瀑布在前，風景不錯，就走了過去。
他在宗門也算是有些名聲，不見得所有弟子都認識他，但絕大多數應當是認識他的。
尤其是那些個女修，不認識他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，但今日那個姑娘卻見了他仿佛碰到洪水猛獸，掉頭就跑，著實古怪。
還偏偏是雲行看的入迷的姑娘，他屬實是越發好奇。
越往前走，風中的水汽越發濃，吹在面上化為星星點點的微冷濕意，將身上燥熱之感褪去。
瀑布飛流而下，水花濺落池水，騰起白茫茫水霧，將瀑布下的景色掩的朦朦朧朧。
沈雲星一手借力，輕松跳上池邊青石，屈起一條長腿隨意坐著，長臂垂下，指尖在池水中攪著圈發出嘩嘩輕響，兩眼卻望著方才發現油鍋的地方。
“上哪兒去了？怎麽還不回來？”
瀑布之下，被惦記著的知搖抱膝蜷縮在水簾後的一方角落，隔著飛落水花看著坐在石塊上不肯走的男人。
果然是他，竟然還追來了。
他究竟想做什麽？
難不成她是逃不過炮灰的命運了？
知搖抱著膝蓋的雙手收緊，交叉的指節被捏的發白。
才嘗到新生活的甜頭，她可不要按照那所謂“命運”繼續走下去。
又一次讓雲行說對了。
若是什麽都不做，遇到危險她也什麽都做不了，就跟上輩子一樣，被人搶了自己的劍抹了自己的脖子，她都毫無還手之力，多麽可笑。
等過了眼下這關，她再另做打算。
收斂氣息繼續蜷縮著，靜等著沈雲星離去。
可他卻好似玩水上癮，怎麽也不肯走，還一直望著她放著鍋的位置。
須臾，他忽而坐直身子，屈起的長腿落地。
知搖以為他要走了，肩頭還未松懈，就見他又停在原地，單手負在身後，另一手甩著水漬。
“出來。”
空蕩蕩的草地，虛空忽而風響，憑空冒出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。遮的嚴嚴實實，不辨男女。
“見過少主。”他單膝跪地，畢恭畢敬。
還未跪穩當，沈雲星那方才玩過水的手猛然抽落在他臉上。
啪的脆響，直打的那人偏側腦袋，許久沒回過神來。
“我沒有召你，誰準許你擅自出現的。”
跪地那人跪好身子，頭垂的更低，“少主恕罪，主人擔心少主，三年一次蛻魔之日就要到了，少主孤身一人待在這仙門中，總是不安全的。”
沈雲星兩手負在身後，”蛻魔之日我自有對策，叫他不用擔心，你走吧，下回沒有我召喚，不得出現在人前，否則……“
他眼神陡然變得淩厲，那黑衣人跪在地上身子瑟縮一瞬，覆又支支吾吾的開口。
“主人還問，少主搜尋寶物進展如何？”
“這才是他想問的吧？”沈雲星輕笑開來，笑的十分燦爛，眼底卻是冰冷似霜，”告訴他，有眉目了，只差一個契機。“
“是，屬下提前恭祝少主凱旋而歸。”
“滾！”
那黑影雙手一拱，又憑空消失在空氣當中。
知搖躲在水簾之下，緊張的心頭狂跳，害怕氣息洩露，貝齒緊咬住手背，不讓自己發出丁點錯漏。
卻不料角落深處，一只體型肥碩的青蛙晃晃悠悠爬出，知搖瞳孔驟然緊縮，咬著手背的力道愈發用力，直滲出些許血色。
別動、求你了別動……
但那青蛙顯然聽不懂她暗示，在知搖伸手抓它瞬間，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噗通一聲跳入水中。
“誰？！”滿帶殺氣的視線瞬間朝這方射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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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薄唇柔軟而微冷，扣住她手腕的大掌卻滾燙無比，仿佛能將她燙傷一般。
如拜入宗門那日的大典上如出一轍，知搖腕骨被他攥得生緊，甚至能感覺到他手用力到輕輕顫著。
到底還是把人給惹毛了，知搖仰頭想跟他解釋，卻見他雙目露出精芒般定在她面上。
“你可知……我是誰？”
又是這句話。
他的眼也如上次那般深沈，如同深淵般恨不能將她整個人吞噬。
但前世今生這人都幫過她，知搖並未氣惱，但架不住心底懼怕，放柔聲線，抑制不住的染上幾分懼色輕顫，“我知道……知道的。”
雲行眼底微光亮起，但那張臉仍舊如霜凍，做不出絲毫欣喜神情，就連心頭也生不出丁點激蕩，攥著她的手腕不自控的又加重力道。
這樣一副面孔落在知搖眼裏，還是怒著的。
實在疼痛，她咬牙強忍著，眼尾還是不受控制漫上了緋紅水光。
她口中忍疼快速道，“你是雲行，歸一宗宗主關門弟子！劍術一流，修為強勁，身份尊貴……“
知搖話沒說完，雲行眼底光芒卻倏而消退，睨見她眼尾緋紅以及微蹙娥眉，兀的似被蛇咬般將她飛快松開，後退一步。
“方才是瞧見你嘴角沾了醬汁，是提醒過你的，但是你沒有註意……”
知搖解釋著，亮出自己的食指給他展示自己並未說謊。
雲行淡掃了眼她指尖，斂起眸光，“劍術一流。修為強勁、身份尊貴……”
他口中喃喃念著，緩慢轉過身，“你認識的我便只是這些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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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無論到哪個階段都會有煩惱，誰也無需艷羨誰。
離了那條河流，雲行一路返回住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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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擡手想不著痕跡擦去嘴角血跡，但卻已經來不及。
玄微一步上前扣住他手腕搭上脈搏，一股靈力註入游走他周身，原本嚴肅的臉瞬間凝重。
“心緒浮動怎的如此之厲害？”
雲行用手背擦去唇角血漬，看著嫣紅的液體在手背留下一條斜線，眼底毫光閃爍，“方才修煉過猛了。”
玄微長老見狀伸手用力緊握著他手臂，給他渡入靈力舒緩，有些無奈道，“你這小子，這心緒浮動，我還以為你對誰動了心，不是就好，修煉可要切忌貪功猛進。”
雲行神色淡然頷首點頭，“雲行記下了。”
玄微欣慰拍拍他肩頭，“你近日修為又有精進，今日不便，改日再隨我入一趟斬情殿吧。”
雲行應下，“是。”
玄微欣慰笑開，扶著雲行朝前走，“沈雲星那小子呢？性子那般跳脫，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，要見他一次可真不容易，否則他在，眼下還能搭把手，照看你幾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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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長老又怎知，主動靠近不是另有圖謀？”
“你、唉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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峰下的河流邊風徐徐吹動，帶著瀑布激濺起的水霧，吹在人身上絲絲冰涼。
知搖揉了揉被雲行捏痛的手腕，便面色輕松的躺在草坪上看風景。
上輩子確實畏懼他，但這輩子想通了，對他的畏懼並不到心底。
他剛修無情道，七情六欲被拔除了不知多少，對待旁人的情緒自然不能做到如普通人那般隨心自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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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畔兀的又回響起他先前說的話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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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有些距離，知搖看的不是很清楚，但想起方才在後面追她的沈雲星，心下還是緊繃，幾乎是下意識的要躲。
草坪一眼便可收入眼底，她四下張望，最後看向那飛流而下的瀑布。
水流聲嘩嘩，流速湍急的河面上時而有魚兒一躍而出，噗通輕響又落回河中。
樹林中一只手探出，撥開樹葉，露出張俊朗的臉來。
劍眉濃黑，雙目熠熠生精光，隨意朝四下掃了圈，不見有人，口中喃喃念道，“人呢？分明見著朝這邊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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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一會兒，就見地上擺著兩尾魚骨，吃得幹幹凈凈，旁邊還架著一口鍋，油熱的餘溫還未徹底涼透。
他眼底浮起笑意，“小野貓不成？竟是跑這兒來偷腥。”
又環顧四周，還是不見人影，再看看旁邊還熱著的油鍋，人應當沒走多遠，他便順勢在四下溜達。
遠看瀑布在前，風景不錯，就走了過去。
他在宗門也算是有些名聲，不見得所有弟子都認識他，但絕大多數應當是認識他的。
尤其是那些個女修，不認識他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，但今日那個姑娘卻見了他仿佛碰到洪水猛獸，掉頭就跑，著實古怪。
還偏偏是雲行看的入迷的姑娘，他屬實是越發好奇。
越往前走，風中的水汽越發濃，吹在面上化為星星點點的微冷濕意，將身上燥熱之感褪去。
瀑布飛流而下，水花濺落池水，騰起白茫茫水霧，將瀑布下的景色掩的朦朦朧朧。
沈雲星一手借力，輕松跳上池邊青石，屈起一條長腿隨意坐著，長臂垂下，指尖在池水中攪著圈發出嘩嘩輕響，兩眼卻望著方才發現油鍋的地方。
“上哪兒去了？怎麽還不回來？”
瀑布之下，被惦記著的知搖抱膝蜷縮在水簾後的一方角落，隔著飛落水花看著坐在石塊上不肯走的男人。
果然是他，竟然還追來了。
他究竟想做什麽？
難不成她是逃不過炮灰的命運了？
知搖抱著膝蓋的雙手收緊，交叉的指節被捏的發白。
才嘗到新生活的甜頭，她可不要按照那所謂“命運”繼續走下去。
又一次讓雲行說對了。
若是什麽都不做，遇到危險她也什麽都做不了，就跟上輩子一樣，被人搶了自己的劍抹了自己的脖子，她都毫無還手之力，多麽可笑。
等過了眼下這關，她再另做打算。
收斂氣息繼續蜷縮著，靜等著沈雲星離去。
可他卻好似玩水上癮，怎麽也不肯走，還一直望著她放著鍋的位置。
須臾，他忽而坐直身子，屈起的長腿落地。
知搖以為他要走了，肩頭還未松懈，就見他又停在原地，單手負在身後，另一手甩著水漬。
“出來。”
空蕩蕩的草地，虛空忽而風響，憑空冒出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。遮的嚴嚴實實，不辨男女。
“見過少主。”他單膝跪地，畢恭畢敬。
還未跪穩當，沈雲星那方才玩過水的手猛然抽落在他臉上。
啪的脆響，直打的那人偏側腦袋，許久沒回過神來。
“我沒有召你，誰準許你擅自出現的。”
跪地那人跪好身子，頭垂的更低，“少主恕罪，主人擔心少主，三年一次蛻魔之日就要到了，少主孤身一人待在這仙門中，總是不安全的。”
沈雲星兩手負在身後，”蛻魔之日我自有對策，叫他不用擔心，你走吧，下回沒有我召喚，不得出現在人前，否則……“
他眼神陡然變得淩厲，那黑衣人跪在地上身子瑟縮一瞬，覆又支支吾吾的開口。
“主人還問，少主搜尋寶物進展如何？”
“這才是他想問的吧？”沈雲星輕笑開來，笑的十分燦爛，眼底卻是冰冷似霜，”告訴他，有眉目了，只差一個契機。“
“是，屬下提前恭祝少主凱旋而歸。”
“滾！”
那黑影雙手一拱，又憑空消失在空氣當中。
知搖躲在水簾之下，緊張的心頭狂跳，害怕氣息洩露，貝齒緊咬住手背，不讓自己發出丁點錯漏。
卻不料角落深處，一只體型肥碩的青蛙晃晃悠悠爬出，知搖瞳孔驟然緊縮，咬著手背的力道愈發用力，直滲出些許血色。
別動、求你了別動……
但那青蛙顯然聽不懂她暗示，在知搖伸手抓它瞬間，以一個瀟灑的姿勢噗通一聲跳入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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